我看庄户里人家搭台做戏自有一番唱喝天地昆仑貌，彩绘众生，芸芸稀出。不似大型剧院，端着一副神色，衣缁华缕，款摆曳步都一丝不苟，神色端庄如深闺女子，不敢怠亵。台下人也神色肃然，端出一副姿态来，不得喧哗逸乐，于是，台上做戏，台下做戏，自顾自的，好一出戏。滑稽突梯。
艺术若都能像做戏，做出现世里的清平、俗世、可爱，真是亲民了。雕塑也好比是做戏，鸣锣声里走出来生、旦、净、末、丑。我看雕塑家东郭先生所塑雕塑形体里，具将人世的可喜清嘉演绎进去了，雕塑《满蓄风雷》——陶行知雕塑，三小儿神态各异围绕在他身前，如此恬淡可人，是在清平中见出生命的光泽，平实的语言境地里撞见出一番市井风情。艺术不是不可言说的圣神，是可以这样的生在闾阎人家，如《诗经》的国风，一百六十篇，多是各处的民歌民谣，见的是世间风情，但也是作的如此清好。再有塑造的作家张贤亮雕塑——《桥》，入情入理的将雕塑中张贤亮的一部分身躯比附成桥的形貌，人更是可以跨度这座桥，去走一走，走一走那青石板桥，渡去青砖黛瓦的俗世人家。这也好比那庄户里人入戏，台上唱罢头两句，台下便众人接口，唱的是人世的风情，唱到生活里去。你再到那剧院，全是场面上的做戏，也像是与人与世都不相干，做的是旧时旧事，金戈铁马也只是在那时。戏文里的可爱便也如同雕塑，有人只是将雕塑只当做艺术，要么过于正统，讲求的太多，要么就是过于浮夸不落实际。一是擎着一副端庄的模样，看着如隔了历朝历代旧黄日历，腐朽又笨拙，却又如同高高悬在檐上，叫人不可习狎了去。而后者却是过于活泼，举止轻佻，又有秽亵之嫌疑。东郭先生的雕塑，能让艺术做到如此，便是衔了她的端庄又把来轻佻的可爱穿在身上，只觉都一切通晓了，出得了尘也入得了世。明日风情，闾阎瓦巷都在那雕塑里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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